我们打着手电,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依次经过铸模室、打样间、调试间、回收间。这些年代久远的机器看似粗苯,实则精巧非凡,梁久对着每台机器不停地拍照,一边拍,一边发出惊叹。
回收间是存放被停用的替囊的地方。按照规定,被停用的替囊不能随便丢弃,而是作为备用品放在这儿,在合适的时候重新拿出来使用。如果母亲有过多个替囊,那她以前的替囊应该能在这里找到。
“别拍了梁久,我们进回收间。”我说道。
回收间很大,有四五排货架,每一排货架都有四层钢板,成堆的替囊像麻袋般堆着,有的能看出来破损严重,脏兮兮的;有的则用塑料袋仔细包着。我转了几圈,没有找到母亲的替囊,却找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我的脸。
我使劲抽出那个长着我的脸的替囊,发现那里堆着不止一个我。它们高矮不一,大小各异,有的稚嫩,有的青涩,有的几乎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它们都穿着我以前的衣服,一共十二个,刚好是从十岁到二十二岁的我。每一个,都是父亲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