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那摇晃的桥面又走上了坚实的土地。就在那时,他似乎觉得空气突然变凉了,侧脸朝水面上望去,他看到一股从远处而来的风暴忽然遮暗并加快了水浪前进的速度。心脏的一次轻微的跳动,他喉咙里的一次轻微的震颤都又一次告诉他,他的肉体对于那冰冷的非人的颜色是何等的恐惧。然而他并没有横穿过他左边的沙丘,却仍然一直向前沿着那条像脊梁一样指向河口的岩石上走去。
被遮蔽的日光微微照亮了河水流入海湾处灰蒙蒙的水面。远处,沿着缓缓流动的里费河,一排排细长的桅杆点缀着远处的天空,更远一些,在一片紫雾中静躺着那轮廓不清的复杂的城市建筑。基督教国家的第七个城市,和人的厌倦情绪一样的古老,和形象模糊的壁毯上的一幅画面一样,通过没有时间观念的空间显现在他的面前。它和它开始存在的那些日子相比起来,并不显得更老,也并不显得更为厌倦,对于自己的臣服的地位也并不比过去感到更容易忍受。
他这样带着沮丧的情绪,抬眼望着由海上飘来的慢慢飞过的斑斑点点的云彩。它们仿佛是沼泽地上的一群游牧民族,在天空的沙漠地带上面飘过,从高处飘过爱尔兰,向西方飘去。它们曾经经过的欧洲现在已被抛在爱尔兰海那边,那是一个使用各种奇怪语言的欧洲,那里布满了山谷、林带和城堡,那里居住着许多深沟高垒、严阵以待的民族。他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听到一种混乱的音乐,那音乐仿佛唱出了他几乎完全清楚可又全然无法捉摸的一些记忆和一些人的名字。然后那音乐声似乎开始向远处退去,退去,退去,在那模糊的音乐退去的每一个尾声中,总留下一声拉长的喊叫,像流星一样划破那黑暗的沉寂。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从世界的那边有一个声音在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