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怀特家的工作后,汤姆没有再跟外祖母一起住,不过晚上外祖母经常来看汤姆。他租了老鲁弗斯·怀廷的小木楼后边的一间屋子。这栋楼在杜安街上,距离主街不远,几年来老头子一直把它当法律事务所的办公室。他已经老态龙钟,而且又特别健忘,无法从事他的职业了,可他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力不从心。老头子喜欢汤姆,让他每月只交一块钱房租。向晚时分律师回家后,这里就成了汤姆的地盘,他在火炉旁边的地板上躺下来,一连几个小时陷在深思中。晚上,外祖母来了就坐在律师的椅子里抽烟,汤姆一句话也不说,跟平时在大家面前一样。
老太婆聊起天来兴致很高。有时她对在银行家屋里碰上的什么事来气了,会骂上好几个钟头。她用自己挣的钱买了个拖把,定期来打扫律师事务所。等到整个屋子变得一尘不染,散发出清洁的气味,她就点上陶土制的烟斗和汤姆一起吸。“你要是准备好去死了,我也就不打算活了。”她对躺在椅子旁边地板上的孩子说。
汤姆·福斯特很享受在温斯堡的生活。他做点小零工,比如给厨房的炉灶劈柴、修剪房前的草坪之类。五月下旬到六月初这段时间,他就去田里摘草莓。他有的是工夫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他也喜欢这样。银行家怀特送过他一件旧外套,他穿着太大,不过外祖母把它改小了。他还有一件大衣,也是怀特先生送的,里面衬着毛,好几处毛都脱落了,但还是挺保暖,冬天他就裹着它睡觉。他觉得自己过日子的方式够好了,对温斯堡提供给他的这一切感到很快乐也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