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这一切,人们对我们的责难,归根结底,并不是我们的悲观主义,而是我们的严峻的乐观主义。如果有人攻击我们写的小说,说里面描绘的人物都是卑鄙的、懦弱的,有时甚至是肆无忌惮的作恶者,那是因为这些人物都是卑鄙的、懦弱的、恶的。因为假如像左拉一样,我们把这些人物的行为写成是由于遗传,或者是环境的影响,或者是精神因素或者是生理因素决定的,人们就会放心了;他们会说:“你看,我们就是这样的,谁也无能为力。”但是存在主义者在为一个懦夫画像时,他写得这人是对自己的懦弱行为负责的。他并不是因为有一个懦弱的心,或者懦弱的肺,或者懦弱的大脑,而变得懦弱的;他并不是通过自己的生理机体而变成这样的;他所以如此,是因为他通过自己的行动成为一个懦夫的。世界上没有懦弱的气质这样东西。有的人的气质容易紧张;有的人贫血;有的人感情丰富。但是贫血的人并不因此而是个懦夫,因为使人成为懦夫的是放弃或者让步的行为;而气质并不是一种行动。一个人成为懦夫是根据他做的事情决定的。人们无形中感觉到,而且感到骇异的,是因为我们笔下的那种懦夫被描绘成因为是懦夫而有罪。人们喜欢的是,一个人天生就是懦夫或者英雄。《自由之路》那本书受到最多的责难大致上就是这样:“可是,归根到底,这些人是非常卑鄙的,你怎么能够把他们写成英雄呢?”这条反对理由的确相当可笑,因为它暗示英雄是天生的;然而,这些人老老实实就是这样一厢情愿。如果你天生是个懦夫,你就可以安安分分地活下去,因为你对此毫无办法可想,而且不管你怎样努力,你将终身是个懦夫;而如果你天生是个英雄,你也可以安安分分地活下去,你将终身是个英雄,像一个英雄那样吃吃喝喝。而存在主义者却说,是懦夫把自己变成懦夫,是英雄把自己变成英雄;而且这种可能性是永远存在的,即懦夫可以振作起来,不再成为懦夫,而英雄也可以不再成为英雄。要紧的是整个承担责任,而不是通过某一特殊事例或者某一特殊行动就作为你整个承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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